[現代戲劇與現代性]好書介紹－文學簡體館的部落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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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南京大學中國現代文學研究中心，于2004年出版“雞鳴叢書”第一輯共十種，在學術文化界產生了很大影響。現在，我們又出版第二輯共十種。

叢書取名“雞鳴”，固然會叫人想到它的地方特色（南京有雞鳴山、雞鳴寺），也隱含著表彰勤奮、良知之意（所謂“雞鳴而起，孳孳為善”）與呼喚自由、光明之意（所謂“風雨如晦，雞鳴不已”），但在我們研究中心來說，首先還是出自一種希望建立一個學術高地的“野心”。現在，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已經掛牌不少，然而“基地”如果僅僅去“填報表”、“出數字”而枉費精力，卻不能成為真正的學術高地，那就徒有其名。“雞鳴”之稱自然會喚起一種學術高地的意念。為什麼這麼說呢？雞鳴山是巍巍鐘山伸進南京城內的一脈，早在明朝初年（14世紀），此山就是“國子監”之所在地，用今天的話說，這里有一個“大學城”。清朝末年張之洞創辦的三江師範學堂（1902年始），就坐落在這個昔日大學城的遺址上，此亦屬我國現代大學源頭之一，當時號稱“最為新政大端”。三江之後是兩江師範學堂（1905年始）、南京高師（1915年始），再接下來就是東南大學（1921年始）、國立中央大學（1927年始）、南京大學（1949年始），悠悠百年，延綿不斷這座雞鳴山就是學術高地的象征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，“中華民國”時期的中央研究院這樣的國家最高學術研究機構，也與中央大學為鄰，緊靠在雞鳴山的懷抱里。即使是在上世紀40年代國民黨最腐敗不堪的年頭，大學和研究院這樣的學術和精神的高地也能做到“貧賤不能移，富貴不能淫，威武不能屈”，在整個社會上仍然是一股強大的清流，抗拒著滾滾而來的社會濁浪。1948年雞鳴山下中央研究院院士的選舉，作為一個體制化行為而高度體現了政治上的寬容與學術上的自由，這是近年來知識分子頗為樂道的一段佳話。當時選出的院士，人文組二十八人個個都是學界巨子，即使在政治上為當局所不滿的左翼學者如郭沫若、馬寅初之輩，亦名列其中，而有些頗得官方賞識的學者卻名落孫山。學術面前人人平等，學術的權威由是而立。顯然，建立學術高地，不僅要嚴防社會腐敗之風（目前此風正猛烈地向我們襲來）對學術界的侵襲，而且要時時維護學術的獨立、自由和尊嚴，對此，我們有頗多的感慨與期待，同時也是懷有信。心的。

其次，看中“雞鳴”這個名字，還因為雞鳴山上有座雞鳴寺，雞鳴寺里有座豁蒙樓。古寺的晨鐘暮鼓，往高處講，自然可以引出一些有關人的精神生活和精神狀態的話題，這里且不去說它。單是這豁蒙樓，就對我們今天的學術研究尤其是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，頗有些警戒的意義。豁蒙之義與啟蒙相通。中國人吃盡了受蒙蔽之苦，但自從上世紀80年代以來，不斷有人說“五四”啟蒙早巳過時。然而看看近十多年的文學界吧，譬如，不久前我還看到一位法學家竟然出面捍衛“樣板戲”里的所謂“公序良俗”和“民族精神”。這種種怪現狀不都在說明著未經啟蒙的精神蒙昧嗎？我們的文學研究難道對此能漠然視之嗎？

豁蒙樓是張之洞在創建三江師範學堂兩年之後，也就是成長戌變法失敗六年之後，為紀念他的得意門生楊銳而修建的。楊銳為政治改革觸怒專制主義而掉了腦袋。張之洞重游雞鳴寺，憶起甲午中日戰起之年與楊銳同登此寺置酒暢談、縱論古今，為國勢阽危而痛嘆的情景，似乎對當年學生吟味杜甫“朗詠六公篇，憂來豁蒙蔽”的詩句又生出了一層系于現實的解讀，遂倡議起樓，並親筆題“豁蒙樓”匾額。看來，一切有點求新、求變頭腦的人都有一種反蒙蔽的焦灼感。豁蒙者，解蔽也。看清了遮蓋、蒙蔽之物而將其揭去，叫人心明眼亮起來。這既是一種自然現象，也是一種精神現象。譬如在雞鳴寺建此樓之時，為了登樓遠望，一覽湖光山色，張之洞要求盡伐近邊的叢木，這就是給自然景觀除去了遮蔽。精神上的豁蒙當然是更加困難的。中國古人講“正心”、“明道”、“解惑”、“勸學”、“致良知”等等，多少也有些精神豁蒙的意思在，但在那個專制主義文化的大框架之內，所謂豁蒙往往轉來轉去又變成了新的蒙蔽。專制必愚民，愚民必施蒙蔽之術，此為鐵律，誰也破除不了的，即使在當代亦難免。就說20世紀中國的“文化大革命”吧，我們至今還記得，人一犯錯誤就檢討說受了蒙蔽，然後被“代表正確”的人教導一番，“心明眼亮”地去“戰斗”，但不久就又有新一輪的“正確者”來宣布你再一次受了蒙蔽。清華大學曾流行一個順口溜︰“受不完的蒙蔽站不完的隊，做不完的檢討流不完的淚。”何以至此？等到“文革”噩夢一醒，才知道當時全民都處在一個精神蒙昧的時代。

本書是《雞鳴叢書‧第二輯》叢書中的《現代戲劇與現代性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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